韦嘉接受的是学院式教育,作品却迥异于传统现实主义题材,而是运用不同绘画技巧打造出不同的视觉语言,所以很难去定义他或将他的作品与其他艺术家的作品进行比较。但是,这大概就是他那么喜爱卢西安?弗洛伊德的原因。
“他感动我的是工作的激情和状态,一直去解读‘人’这个东西,探讨生命常态下的非常态,很打动我。”
在韦嘉的作品里,无论是最初的石版画还是布上绘画,他一直在画人:“很难描述为什么,作品中的人物一直延续到了今天。我觉得,艺术对于我来讲,恰恰就是这无法预见的某个地方、某个领域值得我去探讨,如果说所有的作品、你所创造的完全在你的掌控之中,我会觉得它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图为韦嘉作品《登山》。
这种有些裂变的“弗洛伊德式切入”,让韦嘉在寻找“人对现实的异样感觉”的过程中,变得更有力量。
为了追求画得更好,韦嘉不断“毁画”,他的作品下面大多数都覆盖着最初的创意。在创作中,他严重缺乏“安全感”。
这就是韦嘉,在虎溪公社二楼,躬身忘我,在画布上摸索,从层层叠叠的颜料中不停推进,寻找创作的“出口”,努力想画出每一幅让自己特别满意的作品:“最大的苦恼和最大的满足都是绘画带给我的。”在他的工作室里,颜料几乎覆盖了整个空间,沙发上、椅子上,随处可见“创作”留下的痕迹,厚厚的工作台上是凝固的五颜六色的颜料,远远看上去,那个空间本身就像是一幅巨大的油画幕布。
图为韦嘉作品《盖世英雄》。
一个版画系学生逃了三年课去画油画
14岁的韦嘉,没想到自己考川美(四川美院)附中落榜了。
“那时考附中比考美院难,考上附中,那将来考美院就简单多了。但我当时胜券在握,少年宫的老师私下对我妈妈说,如果韦嘉考不上,那我们这一届就没人能考上。结果,那年川美附中向西南三省招35人,我是第36名。”
这个“玩笑”到现在仍让韦嘉极度缺乏“安全感”:“当时,原本对我最有信心的老师说,考不上就老老实实去上普通高中吧。那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对一切失去了信心。”
图为韦嘉作品《葛西》。
但韦嘉铁了心要走这条路。他决定复读一年,只身前往重庆寄住在姨妈家,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挤第一班公交车到黄桷坪,在补习班白天画画,晚上学习文化课到12点:“我必须得往前冲,而且要考第一,只有考第一才是最安全的。”
第二年,韦嘉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川美附中。附中二年级时,韦嘉开始计划考中央美院油画系,之后每年利用暑假到中央美院参加集训,然而临考前央美师兄建议:“如果你要想一年就考上的话,就不要考油画系,那个年代,油画系一年向全国招十个人,有八九个人都是央美附中,所以可能性非常小。”
或许考附中的经验让韦嘉产生了恐惧,他选择了版画系,1995年,韦嘉以全国第四的成绩考入中央美院版画系,可在此之前,他甚至不了解版画是做什么的。
图为韦嘉作品《劲旅》。
对于韦嘉来说,四年大学,有三年是“分裂”的状态: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油画系的学生,逃课是为了去外面写生,放学回出租屋也是画古典油画。
直到大三,转油画系的申请通过,韦嘉经过认真思索,却放弃了转系,选择石版作为毕业创作——在所有的版画里石版最接近绘画。一年多的时间,韦嘉做了七件石版画。“其实那时候我没有意识到,在整个毕业创作过程中,我已经慢慢喜欢上了版画。”
图为韦嘉作品《山高水长》。
拿遍了国内外石版画大奖,想要另辟小径
1999年,韦嘉从中央美院版画系毕业,回到重庆,开始了他在四川美院的执教和创作生涯。
创作初期,韦嘉把梦中呈现的意象作为图像资源,在一系列重构现实的画面里抒发着真实与梦幻、平常与神圣,形成了一种特定的风格。
2000年,韦嘉逐渐走出梦幻的主题,画面人物稍稍褪去孤独与疏离,人与景物之间也渐含烟火气。2001年韦嘉投入了更多的热情,生活的改变也促使他朝诗意化的方向发展,主题接近自然和身边的生活,与当下文化渐渐重合,画面完成得也更考究。韦嘉在版画界脱颖而出,也为韦嘉之后的创作提供了内容架构和造型系统,同时也是奠定未来创作的基石。
图为韦嘉作品《山高水长》。
可是,在包揽了国内外众多版画奖项后,他发现了个问题,石版创作严谨而富于理性的工作方法渐渐成了一种束缚,石版画有限的尺幅,特别是复杂的制作流程背后所潜藏的“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使韦嘉越发向往油画创作任意挥洒的自由与轻松。
韦嘉曾在《创作谈》里自述,“回想起来,当时版画的创作,连同版画创作的内容,都像是反映了一个年轻艺术家的状态。饱和的青春,在现实条件下,外在往往不那么自由,可是这种种的有限的条件下的限制与不自由,却又在心灵上形成了各种最自由的奔驰,带领了充足的内在里的软件条件。特别是认识自己。”
图为韦嘉作品《山中》。
从石版转型架上绘画后,作品好评如潮
2004年,韦嘉经历了痛苦的转型期,终于开始架上绘画的征程。
尽管韦嘉在绘画的表达上选择了不同的媒介,但架上绘画的表现手法仍然摆脱不了以往石版画的影子:“那个时期的作品可能会在版画的图像方式和手绘的形态里找到一种联系方式。实际上那些绘画语言很像版画,因为我是从版画里直接借用过来,我不可能回头去用古典油画的那种方式。”
韦嘉说,他基本不采用模特进行创作,画面的一切都是靠想象。很多评论家把韦嘉的画称为“青春残酷”,韦嘉无意反驳,他坦言:“如果非要去解释那个时候我在画什么,我只能说是我们那一代人的一种理想主义情结罢了。我们这代人如果有显得不一样的地方,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背景,有一种很纯粹的向往,就像我年轻的时候‘艺术’是没有太多人提及的,但是对于我来说有一种崇高感,觉得画画这件事情太让人迷恋,让人值得为之付出一生的努力。”
图为韦嘉作品《无名》。
事实上,韦嘉作品中的感伤情绪不仅仅是一种自我关照,也是当代中国年轻人成长的缩影,作为70后,正好赶上一个承前启后的阶段。既能看到上一辈人看到的中国,又能看到改革开放后的中国,接受到外来文化的冲击。正如韦嘉本人所强调的,尽管他的作品充满了个人的生命体验,但他的体验也代表了这一代人的体验。
2006年至2008年间,韦嘉在北京、上海、台北等地举办了四次重要个展:“野蛮春天”“如果能飞,能去往哪里?”“韦嘉 2004-2008”“照亮夜色无垠”。
这一时期,韦嘉成为备受关注的艺术家,好评如潮。评论家郑乃铭说:“受版画创作的严格训练、重庆这个环境所带给他深深浅浅影响,应该是探讨韦嘉艺术形塑不能跳开不谈的两个重要转折。……他的作品是一种经过很精准剪裁,一点也不浪费任何的语言。”
图为韦嘉作品《兄弟》。
2016年,韦嘉出任365体育网投版画系主任,创作时间变得碎片化。空余时,他一个人待在工作室里——体验并忍受这种焦虑也是他工作中耐人寻味的价值所在。
“我一有时间就待在工作室,进入所熟悉的情绪与氛围,其实我一直在画布上寻找或者说等待,等待我想要精准表达的那一部分。我在乎的是现在做的作品是不是我真正要说的,因为只有当你把自己放入绝境的时候,你才能够重新冷静地思考,甚至去颠覆之前一些想法,也许发展出一种新的绘画方式。”
重庆特别契合中国现代化发展的脉动
韦嘉喜欢重庆。
“重庆特别契合中国现代化发展的脉动。”韦嘉说,“它太生猛了!这里的人对生命、对现实生活很有热情,尽管有很多不顺。”
图为韦嘉作品《游乐鱼》。
虽然成都是韦嘉的家乡,但他在重庆待的时间远比成都长,14岁来到重庆,除去中间四年在北京,其余时间都在重庆。2005年前后,许多人都“鼓动”他北上,他还是坚定地留了下来,重庆是他热爱的城市,虽然他的机会都发生在重庆之外,但他很享受这种在边缘的状态。
“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去逛解放碑,那里的组成丰富而多元,也最能看到一座城市的变化,了解这个现代文明的缩影到底在哪里。”
与韦嘉合作了15年的谷公馆创始人谷浩宇说:“他是一个跟生活贴得很近的人,白天上课、开会、画画,晚上照顾三个小孩,听听黑胶,周末与朋友聚一聚,他有自己的生活,但在绘画的探索上,也一直有成绩交出来,可你从来不会觉得他汲汲营营,或者按照一个非人性的紧迫时间表去过日子。此刻韦嘉正带学生溯着长江考察,说话之间,他们可能已经‘轻舟已过万重山’了”。
艺术家简介
韦嘉,1975年出生于四川成都,1999年毕业于北京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目前任教于四川美院版画系并生活在重庆。
现为365体育网投教授,365体育网投造型艺术学院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版画艺术委员会委员,中央美术学院国际版画研究院副院长,重庆市美术家协会理事,重庆市美术家协会版画艺术委员会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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